2015台北電影節

時間：2015/07/14（二）17:00
地點：華山1廳
主持人：台北電影節策展人郭敏容
出席：導演 張艾嘉
　　　演員 柯宇綸
文字：李旻珊 / 攝影：Gelee

主持人：《念念》原本是一個日本人所寫的故事，你怎麼跟念念這個故事相遇的？

張艾嘉：好久沒有講念念，因為上映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剛剛站在後方聽到片尾的音樂，就好像回到念念的感覺。其實在中間我們聽到很多人的迴響，《念念》可以從很多的角度去看，我相信每個人看《念念》的感覺都不太ㄧ樣，因為它其實是在講心靈感受的東西，不單單只是講故事。當初我看故事的時候我就被它打動，人與人之間，尤其是最親的人，很多話都說不出口，到最後永遠都不說的話會變成一種遺憾，那種想說話的感覺都是來自於一個「念」，心裡的懷念、思念，都是跟心有關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從心裡出發的電影，所以那時候就滿大膽地說，要來拍這部電影，不是用一般以往說故事的方式去呈現。

主持人：我覺得看完這部片，可以發現張姊想要關心的議題、對象。

張艾嘉：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還滿關心現代的年輕人，尤其是年輕人跟家庭、環境。這些東西在我的戲裡面會一直重複，因為這些問題越來越明顯，正是因為現在已經進入一個數位化的時代，有太多事情可以讓我們去逃避，不去解決，但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越逃避之後出現的問題越大。所以我就是要去碰它，像很多人說看不懂，但我覺得沒關係，因為世界上很多事情我們本來就不懂，過幾年就懂了，也希望可以藉由這部片，來宣洩你們的感情。

主持人：所以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你在戲裡面有安排一些比較魔幻的設計，例如說柯宇綸跟媽媽在講話和張孝全跟爸爸在對話的那些橋段。

張艾嘉：對，沒錯。正是這個原因。

主持人：你在讀劇本的時候就已經設定柯宇綸為男主角，是這個角色特別希望找他來演，還是說他有哪些特質是很適合這個角色的？

柯宇綸：應該就是土吧（觀眾笑）。

張艾嘉：可能因為從小他演戲的時候我演他媽媽，這麼多年我們沒有真正一起工作過，那我們常常碰到，我就看著他長大，在電視上會看到他的很多新聞，大家對他有很多的誤解，可是我就是知道他是一位很善良的孩子，我看到他的演出，不管是《色戒》、《翻滾吧阿信》。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拍他一次，我跟別人拍的一定不一樣。我覺得我拍他，可以把一些他內心不想給別人看到的東西挖出來，把那種感情跟大家分享。

主持人：我覺得宇綸的角色很不容易，他其實是一個平凡的人，不是英雄，可是平凡人也有平凡人的心裡故事、遺憾，我覺得那個層面很難抓。尤其是生日當天上網用臉書的橋段，其實那是一種有點寂寞又有點想找朋友的感覺，你的部分是平凡的動人。

柯宇綸：心裡有愛誰都不平凡。

張艾嘉：其實當初我的製片很可愛，跟我說你不要對票房有太多期待，我說我從來就沒有太多的期待，因為這部片對很多人來講是一個挑戰，尤其在現在這個社會。可是我覺得電影本來就是多元化的，我不覺得在台灣的觀眾要對自己的眼光或對電影的認識，目標放得太狹隘，不要只是電影節才看電影（笑）。我看到整部片宣傳的過程，每個人都這麼努力，大家最期待的是台灣的票房，但票房出來是不好的。後來我的製片安慰我，他說因為這個戲不是一個大家可以一起看熱鬧的電影，很多人不願意跟朋友一起看，因為有些人看了會不舒服、會想哭。很特別的是我們之前在做映後Q&A的時候，有很多男生站起來發問，講到一半就會哭。

柯宇綸：我也有哭啊（觀眾笑）。

張艾嘉：其實很多人是沒有看懂的。說老實話，世界上很多事情我們都未必懂，像我有時候在報紙上看到新聞，我不懂欸，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就是看感覺。

主持人：有沒有之前觀眾看完後的回應是，跟自己生命周圍的事情有所呼應？

柯宇綸：一半一半。有些人會看不懂這部電影，有些人會覺得很感動，因此想要多花點時間陪陪爸媽。

  

■ 觀眾Q&A


觀眾分享：我可以體會說或許大家不是那麼了解，但就是可以勾出大家的一些情緒。我覺得一般人還是會去忽視自己跟週遭人的感情，你可能只能在電影、歌曲，才能稍微有短暫的宣洩，你可以體會到人生中不了解的事情。

張艾嘉：其實我自己到了這個年紀，常常會回想一些事情。我會問自己說，這件事情是因為我做了這個決定還是家裡面誰做了這個決定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呢？還是我生下來就註定命運要這樣走。但不管是哪個方向，我們就是要不斷的往前走。我覺得人生的態度很重要，遇到事情，沒有給自己和解的方式，路就會走偏。我常講，生命隨時都可以開始，也隨時都可能會結束。在這某一剎那你做的決定是多麽的重要，如果你好好的去決定一件事情，未來走的就會很愉快。



主持人：我覺得心潔的角色，在其他電影裡可以被塑造成是不好的角色，因為她拋家棄子，可是張姊你在處理這個角色時，從頭到尾感覺是個很溫暖的角色，不會讓大家把矛頭指向她。

張艾嘉：我覺得你仔細去研究每一個人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去尋找他的過去、環境，我覺得每樣東西都是影響一個人的人生，價值觀、環境，這都是息息相關的。所以我覺得不管你做的是什麼行業，都有自己的責任，因為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會影響誰，每個人每件事之間都是有關聯的。

主持人：這部片演完後，對你的影響是什麼？

柯宇綸：我覺得我變得比較溫暖、外向一點，以前我會把感情藏在心裡面，拍完電影後，我學會跟身邊每一個人、這個世界相處。

主持人：是張姊在指導的過程中有給你什麼樣的啟發嗎？

柯宇綸：就一直唸一直唸（觀眾笑）。

主持人：所以這部片《念念》就是一直念一直念，念出來的（觀眾笑）。所以張姊為什麼會一直唸他？

張艾嘉：我從來沒有唸他，他認為我唸他，人家講一兩句他就覺得是唸，但這不是唸。

Q：我自己在回憶事情的時候畫面也是會一幕一幕的跳出來。想請問導演在時序安排上是特意想貼近大家的感覺，所以回想畫面時是用一幕幕畫面呈現的，還是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嗎？

A： 我當初在寫劇本的時候，會去標記這是幾年前幾年前，因為有好幾個不同的年代。但我後來發現這反而會讓觀眾更混亂，後來就索性不去標記年份。我覺得當一個故事進入一個情緒的時候，是不需要這樣去分的，因為它是跟著感情走的。的確，我們在回憶事情時一定是片段性的，這勾起了你什麼回憶，可能又被打斷了，把不同的片段合在一起，就會完整了一個故事。

Q： 飾演阿妹跟阿男的爸爸（陳志朋），他以前是小虎隊的，很好奇導演是如何說服他來演這部戲的？

A： 這個角色滿難找的，幾乎是在最後一秒鐘才找得的。我這次找演員其實花了很多的時間。我認為越是戲少的演員，我會越在意他的樣子，因為他一出現就要有強烈的說服力。在綠島海邊這樣子的男人，我怎麼樣都沒辦法跟其他男演員扣合在一起，直到我看到陳志朋的照片。他剛來的時候可能因為在大陸演戲演久了，說話有些腔調，我就叫他就用台語講，就比較有親近感。我覺得很特別的地方在於，雖然他的戲份很少，但大家都會對他印象滿深刻的。


觀眾回饋：我覺得這部片會在很多地方勾起我小小的情緒。像是在電影中育美（梁洛施飾演）說的一句話讓我印象非常深刻，她說，會有現在這個結果是一開始就決定好，還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導致現在的事情發生。雖然一開始看不太懂，但就是讓我很有感覺。

張艾嘉：我覺得你們可以過了3、5年後再看一次這部電影，你的感覺可能就不一樣了。隨著年紀的不同，會從不同的角度看電影，就會有不同的感觸。

Q： 請問《念念》有發行DVD嗎？

A： 在努力做中，會發行的。

Q：為什麼第一幕會選擇從女主角在頂樓開始？

A：其實第一幕就是從一個「思念」開始。

主持人：為什麼唱「台北的天空」？

A：在那個年代，大家聽到綠島可能會想到「綠島小夜曲」，但綠島人一定不聽綠島小夜曲。那個年代喜歡聽歌的人，尤其像李心潔的角色，這麽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喜歡聽流行歌曲。「台北的天空」是對媽媽渴望走出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