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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7/15(三)21:20
地點:新光1廳
主持人:台北電影節策展人 郭敏容
出席:導演 索托庫利卡(Sotho Kulikar)
文字:齊姵雲/攝影:李亞潔

主持人:《膠卷情人夢》是導演的第一部作品。導演本來是執行製片,常協助柬埔寨的好萊塢導演們拍片。我想問導演為什麼第一部電影選擇這個題材?是否覺得自己一定要先拍完這個題材,才有辦法繼續往下拍?

導演:我在電影業已經工作十年以上了,一直以來做的是翻譯、執行製作等工作。這是我第一次拍片。我在單親家庭長大,跟媽媽還有妹妹一起生活,我的父親在我三歲的時候去世。對我以及我們這一個年輕世代而言,我們對於紅色高棉時期的歷史一點也不了解,雖然學校有教,但我們只知道當時殺了很多人、社會受到重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細節,大家的家裡也避而不談。而我媽只要談到這個話題就會開始流淚。我想,自己無法帶給她快樂,那至少不要讓她哭泣吧,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問她相關的問題。

從1990年代開始,內戰結束,紅色高棉勢力逐漸瓦解,許多國外媒體開始來到柬埔寨拍攝相關的紀錄片、電影。對我而言這是唯一可以讓我更了解我的家庭和國家的歷史的機會,於是我開始和這些人合作。一開始是擔任翻譯,而後我在電影《古墓奇兵》也擔任執行製作。因此,從那時候開始直到現在,我認識了許多生還者、當時的士兵,甚至還有赤柬的高階官員,更加瞭解了那段歷史的意義,也越來越理解大家講不出口的原因。對於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來說太痛苦了,即使只是談論相關的故事,都會讓他們再次想起當時的境況。

但是在跟國外媒體一起工作的過程中,讓我開始想要以柬埔寨的角度來講述這段歷史。因為對他們而言,拍攝紀錄片或是電影就是一份工作,他們拍完就收工回家,然而我在工作過程中我時常因為這些歷史而有各種情緒,有時候生氣有時候難過,有時候甚至想殺人,我跟他們對於同一段歷史的感受度是不同的。

這個劇本來的時候,本來是找我當執行製片。我看完劇本之後覺得很激動,寫信給編劇,跟他說這個故事應該帶有柬埔寨的視角,請導演不要有過多的詮釋,或是太誇張的拍攝,因為這是很重要的一段歷史。本來編劇是要找美國導演來拍,編劇聽我這麼說就問我要不要自己來。雖然我之前沒有過導演的經驗,甚至沒有大學學歷,因為高中一畢業就要開始賺錢養家,但有這麼多年和外國劇組合作的經驗,加上劇本對我很有意義,讓我決定要拍這部電影。

主持人:這樣看起來導演自己的人生好像和電影是有互相呼應的。在知道自己要執導之後,有沒有在劇本中加入自己的想法呢?

導演:《膠卷情人夢》的編劇是我的朋友,他寫了很多柬埔寨的電視劇劇本。我正式接下這部片之後,的確是在其中加入了我個人的故事以及我聽過的故事。

我開始拍片之後,我母親也開始跟我說跟那段歷史有關的事情,像是她就跟我講了我父親過世時的故事:「你的父親是死在我懷裡的。」她的敘述非常詳細,還講了當天晚上是個滿月、監獄屋頂會漏水等等細節。於是我就把這樣子,父母告訴孩子自己的故事、孩子一邊聽一邊好像自己就在現場「看到」當時的畫面,加入電影當中。因為對於年輕一代來說,光是聽到故事是不夠的,還要加上畫面,才夠有力。女主角媽媽躺在醫院時對女兒說自己的故事,也是我加進去的,因為這就好像是我自己聽我媽媽說故事的畫面。女主角蘇芃想為她媽媽拍片,就跟我想為我母親拍片一樣。

電影裡面媽媽對女主角說過,「我想把過去埋藏起來,你卻一直想要把它挖出來。」這句也完全就是我媽對我說過的話。所以電影中的確是有很多我個人的生活經驗。但是各位在螢幕上看到的不只是我的家庭的故事,所以柬埔寨的家庭,無論是國內的,或是流亡國外的,都深深受到這段歷史的影響。

  

■ 觀眾Q&A

Q:我想請問片中的廢棄戲院是真的有這個地方嗎?還是另外搭景的?

A:電影中的廢棄戲院是真的老戲院,在內戰以前是個正常經營的戲院,經過內戰,以及戰後九年共產政權之後已經荒廢了,因為那段時間填飽肚子遠比文化事業重要。那座戲院就維持這個樣子直到今天。片中荒廢的國家電影資料館也是真的,包括那堆壞掉的膠卷,都是真實場景,不是我們特意搭建的。片中的許多場景都一再顯示歷史是深刻的影響柬埔寨的每個人的,直到今天仍然如此。

Q:這部電影讓我很感動,尤其是片尾向柬埔寨影人致敬的部分,雖然看相片每一個都不認識,卻仍然不停地流淚。在台灣很難看到柬埔寨的電影,我個人只有在展前展看到《金映歲月》,是一部紀錄片。因此想請問導演現在柬埔寨當地的電影工業發展如何?以及這部片在柬埔寨播放時觀眾的反應?

A:現在柬埔寨的電影工業有一股正向的能量在流動,自從有「柬埔寨電影教父」之稱的潘希提拍攝了《遺失的印象》(The Missing Picture)之後,將年輕一代重新帶回軌道上。加上網際網路的發達,在網路上大家能看到其他國家的電影,看完其他國家的電影也讓我們的年輕人想拍攝柬埔寨自己的故事。這是一股很正向的能量。但是我們還是沒有電影學校,希望未來幾年內這點可以改善。

我拍《膠卷情人夢》一開始不是為了影展,而是為了柬埔寨。因為我們的年輕一代不認識自己的歷史,也不認識自己的國家,總是覺得國外的東西都很棒,自己國內的事情都很糟。我想藉由這部片讓大家看到,我們不只有不好的歷史,我們也有好的歷史、好的事情。拍攝這部片很困難的部分是要直接挖出大家不願意說的故事,跟大家想要埋藏的過去直接面對面,所以一開始我也很擔心大家的反應。

這部片在今年一月的柬埔寨國際電影節作為開幕片播放,本來只安排放映兩場,後來看到大家反應太熱烈,臨時加開一場變成三場。不管是老一輩還是年輕一代的觀眾都很喜歡,尤其是我遇到很多老一輩的觀眾會在電影院外面等我,拉著我的手跟我說,紅色高棉的部分很真實,讓他們開始想要開口講述自己跟那段歷史相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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