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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7/04(六)13:00

地點:華山1

主持人:黃惠偵

出席:導演 趙德胤、剪接 林聖文、聲音設計 周震

文字:黃云柔/攝影:詹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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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趙德胤:其實蠻驚訝沒有人中途離場,代表這部片沒有很悶,延續剛剛開場前我說了我對紀錄片的認知,即便很多人認為《挖玉石的人》拍得很真實,但是對我來說沒有「真實」這兩個字,畫面都是在導演的選擇下,所呈現其觀點的表達。對我來說,縱使它是紀錄片,也是需要編劇的故事,這部電影到現在都還在拍攝,到剪接《挖玉石的人》為止,總共拍了約八百多個小時,十四個月左右的拍攝期間,每天吃喝拉撒都在那裡,你可以認為其無戲劇性,或也許有。因為我們每天住在那裡,危險就變成了一種日常,生活很匱乏,九個月來都是用雨季的水,回台後還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那病在台灣其實不常見,醫院還驚訝怎麼會感染。我只在那裡待了四個月,四個月以後我變成每個月去一次,一次一個禮拜的頻率,帶了總共三位攝影師,一位是我之前在《冰毒》的合作夥伴,其他兩位是在當地找本業是拍婚禮的。我們的器材在當地被沒收,所以買了很陽春的攝影機,教導那兩位婚禮攝影師使用。這個電影到現在還在拍,大部分都是生活的片段,吃飯、睡覺、挖礦,如影片呈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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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Q&

Q:我在影片中有聽見小孩的聲音,請問是事後配的嗎? 

A:聲音都是現場的聲音,但是事後有做一些其他的聲音設計。礦場裡有人在那可能都超過三十年了,遇到女工而生了小孩,但女生在礦場是看不到的,大概住在離礦場四十公里外的地方,小孩也可能是童工。電影下的背景是礦場為大財團在開發的,但後來因少數集團與獨立軍的戰爭,才變成必須偷挖的狀況。

Q:我有從影展宣傳上看到,說《挖玉石的人》是最後一部偷拍作品了,想請問是代表不會再去這類政治色彩較重的地方拍攝,還是拍攝的手法會有所轉變呢?

A:應該是說我沒辦法在緬甸當地拍攝了,也是奉媒體的大力宣傳,當地已經都知道我們了,所以可能要換一種方式開始。而另外一種偷拍的意涵,侯導也曾提到過將演員置入一個真實的場景中,演員體現出的感受是我們旁人所不知道的,這也是一種偷拍的敘事方法。

Q:我知道你的《歸鄉三部曲》與這次《挖玉石的人》,還有獲坎城創投獎的《再見瓦城》,這幾部作品都與緬甸有很大的關連,你有提過不管花再多錢都無法改變自己想拍的東西,我想問為何都是這些生命經驗、自我對話的東西?還有未來你會把作品推展成什麼模樣?

A:我想每個導演都不知道未來會推展成甚麼模樣。至於為什麼要拍緬甸,我想是為了一種心理的需求,心裡面對於這些地方、人就是有很多故事。創作最基本的就是面對自己,它是一種直覺的表達,沒有什麼市場上的考慮,我拍片的動機總是很單純,就像紀錄下自己的心情那樣子的表現,拍攝前到現在都沒有想很多,即便《再見瓦城》在我們看來是高成本製作,但當時拍攝的心情也是很純粹的,其核心重點都在於「人」,它是不受距離與場域有所差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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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但是這樣對觀眾而言,可能會覺得說趙導都是在拍相同的東西,會不會擔心作品過於侷限,或是觀眾不再有所期待?

A:拍電影之前我會想很多,但現在我會覺得我何德何能來擔心觀眾,因為全世界有那麼多好的電影、好的導演,電影是很奇妙的,觀眾與導演都是各自佔半來自我解讀與呈現,有的觀眾可能不單純覺得這只是關乎緬甸的電影,他可能會在電影裡其他細節有所共鳴,我無法去臆測各地觀眾的心情,因為拍電影要去解決的東西太多了,包括資金、人力、事後的包裝,我覺得我擔心的永遠是怎麼突破自我的創作,我也認為觀眾與導演一樣都是在進步的,憂慮的並不是觀眾不來看我的電影,而是我自己是否產創不出嶄新的東西。

Q:我在影片中有看到一個緬甸蒙太奇公司,那是緬甸自己的電影公司嗎?是否有與其緬甸當地合作關係?對於緬甸電影有什麼看法? 

A:是緬甸當地的沒錯,我們大概從2006年就有認識一些緬甸的年輕電影人,而我們台灣年輕人成立的岸上影像,一直都有一些企畫在緬甸與其合作。他們可能因資訊封閉或是資源匱乏,所以拍出來的作品有時銜接不上世界的發展,我們也會有所交流,但他們貧富落差太大了,所以我想我們能做的就是由我們這方與其合作,不能說是改善,但是就是從中作交流。 

Q:我想要請問您怎麼會想要拍攝這個議題?電影最後也有出現危險的畫面,是否有遇到什麼困難,與解決方法?

A:我之前拍了兩部片:《歸來的人》與《窮人。榴槤。麻藥。偷渡客》,公視的策展人就有來提說要不要拍紀錄片,但當時沒有很想,因為紀錄片往往要拍很久,而且我喜歡東西在我的掌控之內,結果他說我一個小時拍完也可以,我當時覺得好像可以很有趣就去做了。

有時候好像可以把一件事情看的很大,或富有什麼動機,我不會說我拍這部電影是「為了什麼」,當藝術只是很純粹的去做時,我就只是為了它本身而已,我覺得我並沒有替我自己攬上多大的責任去訴說什麼議題,往往是在製作的時候內心的想法、情感的本質才會慢慢浮現,作品只是把個人意志與情感發揮到最大的載體,我是因為接了這個案子,才體會到故事性的重量。

至於拍攝的困難其實很多,到了那裡才發現台灣人無法進去,必須是當地人才能出入,後來透過各種方式潛入,器材被沒收,還是後來從當地鄉鎮買來的器材。吃住的話也是在當地工寮裡面,四個月裡幾乎一直生病,還沒有熱水澡,醫療資源也很匱乏,當地因瘧疾死亡人數也很多。記得當時因為感冒想洗熱水澡,就去打聽哪裡有提供,聽到一個地方必須騎機車兩個多,費用也很貴,結果到了那裡才被說氣候要夠冷才會提供熱水,等於白去一趟。藉此也體會到在台灣好像過的太平靜了,但回頭思考,其實這些也只是生活上的「不方便」而已,稱不上真正的困難與挫折。其實回到前面的問題,為什麼會一直拍緬甸電影,也是與其相關,希望透過一些生活上的不方便,來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提醒自己跳脫生活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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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在《挖玉石的人》這部片裡,一開始背景全黑,到之後才能看到挖礦的地區、接著聲音慢慢現出變大,整體來說這樣的剪接有一個清楚的脈絡設計,當時是怎麼想的?紀錄片與劇情片的剪接是否有製作上的差異?

A:在將近一千個小時的原片量,要濃縮成一百分鐘的影片時,當初試了很多種方法,原片裡一定有一些比較戲劇性的東西,但是那種東西在我待了比較久的日子後,就會覺得那樣的戲劇性太習以為常了。像是我第一次去時,被警察攔下來扣留,當時的衝擊性是很大的,但是聽聞更多駭人的事情時(如居民被扣押警局後被帶去戰場等等),就會覺得要逼迫自己回到電影故事的純粹,以客觀的角度來思考事情,很多當下的主觀情感不一定是準確的。

 

從中挑選出來的片段,你可能會覺得是放任似的呈現,但是那些畫面的策略性、美學、技法都是必須由人精確的掌控與設計,我就想說要如何表現出每個地方基本上大多相似的畫面日常,所以才使用這樣平實的手法,真實的呈現這些普世性的文明追尋。拍劇情片的時候,比紀錄片控制慾還要大,因為必須拍得更快,像是《冰毒》大約710天拍完,必須拍的更精準,要緊盯著每個細節。至於紀錄片你會發現攝影機擺下去,未必有事情發生,當下可能還會希盼快死一個人之類的想法,後來才發現這些「沒什麼事情」就是故事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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