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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5/07/09(四)19:00

地點:新光2廳

主持人:台北電影節策展人 郭敏容

出席:導演黃信堯、製作人王派彰

文字:劉怡孜/攝影:詹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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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為什麼電影中沒有人出現?人都在景框之外,好像是在避著拍一樣?

黃信堯:有人啊,只是人在哪裡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主持人:你平常在拍片的時候應該滿需要講話的,但現在好像有點省話?

黃信堯:也沒有啦。就好比一個月只有一萬塊,你如果上個月把它花掉了,這個月你就沒有錢了,旁白之前都用光了,我就想說省點用,留著下一部再用。

 

主持人:請問你們這個計畫是本來就有存在的嗎?本來就想去與那國島了嗎?

王派彰:我是公共電視「紀錄觀點」的製作人,兩年前和阿堯聊天,希望他幫我們拍一部影片,那時他其實並沒有這個打算。了解阿堯導演的人就知道,之前他拍的影片充滿著許多人,某種程度上他覺得影片剝削了這些人,是因為這些人而讓觀眾喜歡他的影片,因此往後他就不太愛拍人。

我問他,如果給他一筆資金,拍一部別人不會給他拍的影片,他也只有這次的機會,那他會拍什麼?他開玩笑地說他會拍與那國,原因是他在報紙上看見與那國要獨立。與那國是在台灣旁邊、日本最南的一個沒人要的島嶼,會和一個沒人承認的島嶼建交,就是台灣。阿堯去與那國住了一個多月,拍了很多當地居民的生活方式,但回國後他說他剪不出來,因此全部作廢。

過了不久他又去住了一個月,回來後他說只拍了幾個鏡頭,這次更慘,是連人都沒有,下一步就看他剪不剪得出來一部影片,最後的成果如果他有辦法說服自己,就可以說服我。大家剛剛看到的影片,可以說是台灣電視史上最極端的影片,今年我們還有另外一部趙德胤導演的《挖玉石的人》,在那邊拍完後立刻有人跑來問,是哪一家台灣電視公司出資的,可不可以跟他合作。這兩部影片都是台灣電視史上相當極端的影片,但我很認同阿堯的看法,如果沒有旁白沒有演員,紀錄片可以怎麼拍?我們可以把紀錄片帶到哪裡?在什麼都沒有的狀態下能如何做出故事的厚度?

黃信堯:(指著王派彰)果然可以當製作人。

 

主持人:在片中我們看見「文明」以及「人」的跡象在那邊,但是你一直都避著拍。

黃信堯: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啦!你知道拍紀錄片也沒錢賺,既然這樣就只能藉由拍片去玩嘛!那你如果又選了一個題材在台北,連拍都不想拍了還賺不到錢,所以做人就務實一點,那就去與那國島。

主持人:這個也賺不到錢啊。

黃信堯:至少有玩到,你去跟別人吃飯喝酒還會先問你與那國島在哪裡,就不怕沒有話題。第一次去拍了很多祭典和人,但是想了很久我到底是想拍什麼,而且還拿了別人的錢,所以去年又去了一次。其實我把身上的錢花光了,還跟製作人借錢。

 

主持人:這可以公開嗎?

黃信堯:啊……就是你先透支嘛!就要卯吃寅糧,就像之前說的,OS你用完了,現在就不能用了。到了與那國島慢慢把自己的頻率調整成和島嶼相同,自然會接收到一些訊息,就像你轉AM的時候會收聽到一些奇怪的電台一樣,那個島嶼會開始跟你講話,告訴你該怎麼拍。

 

主持人:回來時「它」有跟你說怎麼剪嗎?「它」怎麼能控制馬和牛從這裡走過來?

黃信堯:有!拍攝當時「它」就有跟我講怎麼剪了,「它」會跟我說:腳架移過去一點、鏡頭抬起來一點,還會跟我說鏡頭放那邊,待會馬會走到這邊停住,不要動,「它」說OK了我就會按停。

 

主持人:選擇這樣的拍法有受到別人的影響嗎?

黃信堯:沒有啊,就是有一股聲音告訴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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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Q&A

Q:為什麼電影沒有晚上場景?

A:因為晚上會有蚊子啊!晚上是個看星星的好時機,就去看星星不要拍片了。

 

主持人:是不是因為沒有光?

A:也是啦,而且也不知道馬去了哪裡,海上也是一片黑。其實製作人問過我一樣的問題,晚上就讓大家休息啦。

 

Q:片中場景的順序不同,你所要講的話會不一樣嗎?

A:照理說是會不一樣,片子倒著播也會不一樣啊!剪接的順序還是有個故事性,一開始就是要帶你去一個地方,有船、很多雲在飄,到了島上有牛、羊、馬,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亞當夏娃也來了,就開始農耕、奴隸這些動物、發展村落,蓋了沒人去用的廁所,牛想進又進不去,動物就用自己的方式去使用人做的東西。

之後人越來越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會有選舉,以前都是用決鬥嘛!現在都是用選舉,我覺得以前比較好。有些東西除了選舉之外,不是你能夠決定的,是兩千公里外的東西政府來做決定,他要在這蓋基地台,你也無力拒絕,而動物們仍過著自己的生活。

 

主持人:有一個鏡頭是怪手進入後牛隻都跑掉了,原以為怪手是毀壞的力量,但是它卻把牛救起來,這個敘事和整個影片來說有點不同調,它的介入並不是負面的。

A:就是人的介入,它把牛救起來也是要把牠拿來吃啊!

主持人:我記得拍完後就讓牠走了。

A:是走了啊!但是過幾個月就會變成大家的食物了。很簡單嘛,為什麼要種柳丁樹,是因為有柳丁;為什麼我要砍這棵樹,因為它除了落葉外沒有長柳丁啊!人類的衡量價值有很多都是這樣,「有沒有生產力」是他們衡量大自然的一個很重要的依據。如果是一隻貓在那邊,他們不見得會去救牠。

 

Q:你有看過SLOW TV而讓你有風格上的啟發嗎?身為你的粉絲,我是比較喜歡你過去的表達方式,你現在的成果呈現是你拍完後才去組合的,還是在拍攝時就想要以這種方式呈現?

A:其實我在去之前,我都還不曉得該怎麼拍,覺得很難說我看了一部片而受到這部片的影響,應該是說你看了很多部片而想了很多,譬如說看了《看見台灣》,你就會去想這樣的拍攝手法好像不錯。而大家拍紀錄片在剪輯時都會想說起承轉合、劇情該怎麼走、如何抓住觀眾、如何呈現紀錄片劇情的「劇情」等,現在也有很多拍攝工具,讓影像有不同的角度、運鏡方式,我就在想,如果丟掉這些東西,那會是個怎麼樣的作品?

有很多畫面都是2分之1呈現的,如天空和海洋。與那國島有個海底城,而一年之中他們有幾天是可以看見台灣的,看不見是因為台灣空氣污嚴重,整個都是黑的,我就在想說天空海底都各自有一個國家。他們怎麼會被設基地台,第一個原因是台灣親中,美國和日本等於放棄台灣這個老防線,他們把自衛隊基地從沖繩本島移到最西邊的島嶼,就叫與那國島,到底關這個島嶼什麼事?這都是你們幾千公里外的人決定的,可以他們卻必須去承擔,那時就覺得人是一種相當糟糕的生物。那個島嶼有一些話想講,然後透過我和我的攝影機來表達。

 

Q:之前有看過你的《北將七》,我因為是七股人所以很有感觸,你就住在北將七附近,而與那國島則是另外一個地區,就你來說,有主客的差別嗎?

A:《北將七》一直收藏在我的硬碟中讓我不斷思考什麼是紀錄片,因此我才會跑去拍了這部雲之國。北將七就是北門將進七股,這是熟悉的地方,與那國島則是很像台灣,講日語都聽不懂,但聽不懂是件好事,反而能將你的閱讀器關掉,而開啟你另外一個雷達,於是就會收到島嶼跟你講的聲音。以大自然來說,它就是開放手臂歡迎你們,但是你們竟然這樣對我(大自然),你們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傷害我。

《北將七》我是以一個在地人的觀點,但在與那國島拍攝時並不是以台灣人的觀點,而是以「人類」的角度去看。最根源的就是關於「人類」這生物他本身的性格。達爾文在中南美洲加拉巴哥群島研究烏龜時發現,烏龜在不同島嶼竟然發展出各種不同的亞種,這麼近的距離竟然發展出不一樣的物種。與那國島離台灣才110公里,而片中出現的另一個島嶼離台灣更遠,大約120公里,我們這三個島嶼這麼近,卻發展出如此不同的人類性格。

島嶼真的跟我講很多,只是就對製作人比較不好意思,我就跟他說,如果這不能過的話,我可以再補拍重剪一支,因為這種片子在電視台播,應該是0.0000幾的收視,我也很怕明年看不到他。

 

主持人:就紀錄片來說,下一部片會怎麼走?

A:其實我一直都蠻想拍實驗片的。在台灣,大家都希望劇情片上院線,紀錄片加進很多元素啊,像《看見台灣》就有很催淚的音樂,會有很煽情的小朋友在玉山上面唱歌啊,如果台灣的紀錄片要一直加入這麼多元素、調味料一直加的話,那台灣的紀錄片會變成什麼樣子?我身為台灣紀錄片的創作者,總思考著該如何在紀錄片這領域開創新的東西,去反思紀錄片的本質,而不是討好觀眾,使片子受歡迎,我說的影片「不該是這樣」的意思是,紀錄片「不只有這樣」。下一部片……你(指主持人)待會要吃甚麼?

主持人:肚子餓了就找東西吃啦!

A:對啊你看,你都不知道待會要吃什麼了還問我下部片要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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